▲2021年10月18日，鲍春来在“阳光关爱·i读计划”的活动现场，与乡村孩子进行羽毛球较量。

他不想再过多地纠结结果，而是多去体验人生，享受过程，“（以前）结果很重要，但是现在结果不一定很重要，重要的是过程。”

文 / 王三有

2011年从国家队退役后，鲍春来回到了湖南省队。白天训练，为他最后一次参加全运会作准备；晚上写字，用文字开始回顾他的羽毛球生涯。后来这些文字与他多年来写的日记一起，被集结成了他的自传《人生不止一种选择》。

竞技体育永远逃脱不了被比较的命运，作为一个羽毛球运动员，鲍春来曾有过在国际赛场上崭露头角的高光时刻，也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被伤病的阴影所笼罩。

他当时甚至常常想，“伤病或许就是我的命运。”退役后，不止一次有人问他：“鲍春来，如果给你再选择一次的机会，你还会选择做羽毛球运动员吗？”他也不止一次回答：“我会选择羽毛球，但不会选择去做运动员。”

在自传里，鲍春来对日本作家村上春树的《海边的卡夫卡》中的一段关于命运的沙尘暴的描述感触颇深。

但是当身处“沙尘暴”中，也只能如书中所言：“你能做的，不外乎乖乖地径直跨入那片沙尘暴之中，紧紧捂住眼睛、耳朵以免沙尘进入，一步一步从中穿过。那里面大概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方向，有时甚至没有时间，唯有碎骨一样细细白白的沙尘在高空盘旋。”

鲍春来说，“年轻的时候都是不相信命运的，但是当你重新开始另一段人生，而这段人生对你的影响会重新覆盖你前一段人生的时候，会发现活法其实有很多，选择有很多，心境也不太一样，所以看那段话的时候可能年轻的时候是一种心境，可能再过10年、20年又会是另外一种感觉。”

穿过命运的沙尘暴后，鲍春来从竞技体育转换赛道进入演艺圈，主持、参演话剧、出单曲等，除了教练、队友和对手外，他开始建立更多社会关系，慢慢重启新一段人生。

他不想再过多地纠结结果，而是多去体验人生，享受过程，“（以前）结果很重要，但是现在结果不一定很重要，重要的是过程。以前当运动员的时候没怎么去享受这个过程，因为过程其实挺痛苦的。”

羽毛球曾是他至高的荣耀，也是他无尽痛苦的源泉，但人生不止一种选择，羽毛球也不止一种选择，现在的他，仍然离不开羽毛球。在短视频上羽毛球教学、去各地羽毛球馆和球友开启“路人局”，不跟自己较劲，也不和别人较劲。

但是运动员不服输的血液仍然在他身上流淌，在综艺《拳力以赴的我们》里，鲍春来在拳击擂台上遇到老对手林丹时腰伤复发，打了四针封闭后坚持上场。他说，“我要拿最好的状态去面对我一生中最强的对手。”“我宁愿在赛场上倒下，我也不愿意在场下留下遗憾。”

10月18日，由中国社会福利基金会、东风日产、南方周末联合发起的2021“阳光关爱·i读计划”在宁夏拉开帷幕。鲍春来受邀走进乡村小学，为陌生的孩子讲述他的故事。

鲍春来在课堂上分享他的自传。

在课堂上，鲍春来分享了他的自传，将他误打误撞接触羽毛球的兴奋、训练时的艰辛、进入国家队后的战战兢兢、还有比赛重大失利两年后第一次拿到冠军的畅快、在领奖台上听着国歌奏响时的骄傲，一一向同学们道来。

讲得尽兴，听得用心，鲍春来在课堂的尾声也说出了他对同学们的鼓励：“（首先）你对自己要有目标，第二要坚持，第三遇到挫折、遇到一些小矛盾没有关系，我们要用积极的心态去面对努力，你们一定会实现自己的梦想。”

今年是鲍春来退役十周年，关于羽毛球，关于现在，他还有很多话想说。

命运的沙尘暴

“某种情况下，命运这东西类似不断改变前进方向的局部沙尘暴。你变换脚步力图避开它，不料沙尘暴就像配合你似的同样变换脚步......沙尘暴不是来自远处什么地方的两不相关的什么。就是说，那家伙是你本身，是你本身中的什么。”

——村上春树《海边的卡夫卡》

q：这次参加“阳光关爱·i读计划”，为乡村孩子开展阅读课，你觉得阅读对一个人最大的意义所在是什么？

鲍春来：我觉得阅读最大的意义在于能在书中了解到很多不同的事情，很多不同的经历，这是一种经验，也是给自己的一种警醒，让自己在遇到事情的时候不会那么去钻牛角尖。

q：当时为什么想要回顾这些年的运动生涯？

鲍春来：我有一个习惯是比较爱写日记，我记得我从2006年开始就开始每天写日记，每年会写一本左右。那个时候正好是在退出国家队之后回到湖南来，我还打了一年球，每天白天训练，晚上没事就在房间里自己用ipad写写。

（后来）把之前日记里面写的一些东西，加上当时写的一些回忆和感触把它综合起来,就变成我的自传。这本自传最大的意义在于它给我留下了宝贵的记忆。

当时陈楚生在看完这本自传之后跟我说，为什么你连十年前的某一个月、某一天、某一场球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觉得我很幸运，我幸运是因为运动是一个很自律的项目，也是一个很有目标的项目。每一天要做什么，我们都分得很清楚；每一场比赛做了什么，那场球到底什么打的，我们都会有记录。

在这些记录上，每过十年再看的时候可能感觉又不一样。如果那个时候有现在的心境可能会不一样，但是我们永远回不到从前，我们必须要向前看。

q：在回顾的过程当中有什么感触吗？

鲍春来：有些事件（当时）并没有做过多的思考，但退役之后就有时间静下来，没有那么大压力，可以安安静静地去想。

那个时候自己打不觉得，但是现在跳出来作为一个旁观者去看，就觉得当初真傻，确实非常傻：为什么要这么去想？为什么要这么去钻牛角尖？为什么要那么去做？

如果我当时不那么做，或是这样做，可能人生又会不一样。我总感觉打羽毛球好像过了一生一样，但又确实不是，那只是一个点。

我很多朋友看完书才发现原来运动员是这样的，跟他们想象中不一样。因为大家只是看到运动员光鲜的一面，或者是看到这场球打得不好，但是运动员背地里做的很多努力、很多挣扎和取舍都可能是不为人知的。

q：羽毛球对于你的人生来说意味着什么？

鲍春来：它是我人生经历中非常重要的一个点，没有羽毛球就没有我现在的生活状态以及对待人生的态度，运动员的人生让我学会去面对很多事情，让我在不同的事情当中学会坚持。

鲍春来与“对手”赛后握手。

终于与结果和解

“而沙尘暴偃旗息鼓之时，你恐怕还不能完全明白自己是如何从中穿过而得以逃生的，甚至它是否已经远去你大概都无从判断。不过有一点是清楚的：从沙尘暴中逃出的你已不再是跨入沙尘暴时的你。是的，这就是所谓沙尘暴的含义。”

——村上春树《海边的卡夫卡》

q：你在退役后休息一年去做《我是冒险王》，当时从运动员开始逐梦演艺圈，有没有哪些不适应的地方？

鲍春来：做运动员是用肢体展示，做主持人需要表达，这两种东西是不一样的。虽然兴趣很浓，但是你会发现，从头开始跟你自己拿手的这种结果是完全不一样的。你颠球随便颠，但面对那个冰冷的镜头，面对你身后的大好河山，怎么才能够把感受完整地表达出来给观众，我觉得这是一个技巧，也需要去累积经验。

我记得第一次参加节目的时候就遇到了很大的困难，不知道该怎么去跟镜头交流，然后站在镜头前很长时背一段口播连续背了二十几遍都没背下来。第一期第二期录得我后来自己看我都想笑，我在想我在干嘛，但是之后就会慢慢找到窍门。

它就是一个过程，只要开始去做，任何事情都能够了解，习惯就是一种培养，需要时间，后来慢慢慢慢觉得找到一些诀窍，也不是那么紧张。

q：有没有让你印象比较深刻的？

鲍春来：我记得有一次去到青海玉树，那一期是做关于玉树虫草的，当时我跟着一个当地的藏民，他骑着摩托车，我们开着车跟着他往专门挖虫草的地方走，车开到山脚下就没办法上去，需要我们爬山了。

我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就已经气喘吁吁了，因为（海拔）已经将近4000米。到了半山腰，我们在那边休息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天哪，方圆10多里全是连绵不绝的大山，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那样开阔的视野。

那边的天气是阴晴不定的，我们在挖虫草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冰雹，冰雹就跟小石头一样砸下来，没有任何的遮挡，（我）好像裸露在大自然面前。

这个时候怎么办？藏民说你蹲着，然后用雨披盖着。冰雹砸下来的时候根本没有一点喘息的机会，当时就觉得如果人类离开了钢筋水泥真的没办法活，那种无助感让你只能跟人蹲在一起。

冰雹下了将近20分钟，突然一下感觉对大自然心存敬畏。

q：做运动员的经验对于现在的演艺事业有什么样的帮助？

鲍春来：最大的帮助是让我能够坚持去做这个事情。哪怕是一个挑战、困难都会让你想去承受它，去努力改变它。如果改变不了，我也能够坦然接受，因为我曾经努力过，但是一旦成功我也会很开心。

作为运动员这么多年锻炼（出来）的意志品质、坚韧不拔的精神，让我在面对挑战的时候能够从容地去面对，能够坚持。

我一直以来都对古装戏特别感兴趣，可能自己有这样一种英雄情结在，因为我觉得运动员就是一个战士。他不是将帅，也不是参谋，就是在一线的战士，真刀真枪跟别人干，需要很多智慧和技巧的同时，还要发挥勇气。

q：在综艺《拳力以赴的我们》中你受伤了还在坚持跟老对手林丹对打，当时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鲍春来：不想放弃，不想因为自己的伤病去放弃这样一次难得的机会。我在运动员期间也是伤病很多，也曾经因为自己的伤病放弃比赛。看别人打球自己打不了，看别人比赛自己不能去比，自己想发挥但是有心无力，这种感觉特别地难受，特别地绝望。

好不容易回到了赛场，我怎么能轻易放弃呢？所以哪怕受伤了也想去搏一下。当时还打了几枚封闭，打封闭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是我觉得作为运动员的意志的话，还是得上场，我宁愿在赛场上倒下，也不愿意在场下留下遗憾。

q：运动员跟演员这两个身份所带来的，有什么不一样？

鲍春来：一种是体验，一种是深入研究。深入研究，你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要去感受，在这个过程当中你会很痛苦，你会很寂寞，你会受到很多委屈，你也会很兴奋，也会很得意。

现在我是做演艺行业的，就是体验不一样的模式。我不一定要跟别人做得一样，做得最好，但是你用自己的全力去把它完成，不管好与坏，结果不重要，更重要的是过程，来体验。以前当运动员的时候没怎么去享受这个过程，因为过程的时候其实挺痛苦的。

q：它们所面对的困难有什么不一样吗？

鲍春来：生活跟打球还是完全不一样，打球比如说你输了球，你输的原因在哪？那就是你技不如人，你就是心态不过关。你怎么解决？解决心态，解决技术，那就多练，多克服呗，很简单，就直面它就可以了。

但是人生不一样。我曾经有段时间把训练的状态带到生活，其实不行的。你在羽毛球上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可以掌握全局，但是在演戏上面不是说你较劲就行，需要去尝过人生百味，你才能够演好一个角色。

比如你要演好一个警察，演好一个将军，演好一个创业者，你能拿你以前的经历去跟别人拼？不行，你必须体验，必须看书才能得到。这还需要天赋，还需要刻苦，还需要一点点运气。

生活没有输赢，这个跟我过去不一样，你得放下来，把自己之前所有的光环放下来，重新开始去学习，去跟别人沟通。

q：你有什么话想要对现在的“后浪”说吗？

鲍春来：我们的人生就如同我们的母亲河黄河一样，弯弯曲曲，奔流不息，每一次拐弯都如同每次碰撞，然后再继续向前。

人生当中会遇到很多这样那样的挫折，就如同每一次碰撞，但每一次碰撞都是一次新的开始，希望他们在遇到一些挫折的时候，一些不顺的时候都能够静下心来去坚持，学会去改变。

其实结果并不重要，更重要的是你把过程做好，结果自然就会发生。

羽毛球课下课，鲍春来与学生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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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关爱·i读计划”由中国社会福利基金会、东风日产及南方周末于2019年正式发起，并由南方报业传媒集团提供全程支持。项目通过捐建智能阅读室、捐赠图书、开展校园阅读课程等举措，从软硬件层面同步发力，助力建立长效性的校园阅读开展机制。

继宁夏站活动圆满落幕后，10月26日，“阳光关爱·i读计划”西藏站将在林芝市接力上演。奥运冠军、世界拳王邹市明，流行声乐导师、资深音乐剧演员魏雪漫及水下舞蹈《洛神水赋》主演何灏浩将以各自的方式，带领乡村孩子漫游艺术世界，体验人文之美。

阳光温暖童年，阅读照亮未来。阅读吧，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