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日报记者张喆（右）对话曹阳

摘要：梅州客家冲超成功的背后，到底有什么密码？它对中国职业足球当下面临的困境有何积极意义？

过去13年，曹阳一共经历了三次升级成功的场面：2008年，他率领广东日之泉队从中乙冲上中甲；2015年，他见证梅州客家从中乙冲上中甲；这一次，他又亲自帮助梅州客家从中甲冲上中超。

2008年日之泉在成都冲超成功的那一刻，曹阳留下了流泪满面的经典一刻。这一次，虽然球队最后一秒才戏剧性完成冲超，但曹阳赛后却没有再流泪。

曹阳在2008年率领广东日之泉队冲甲成功后曾落下热泪。

“能够冲超，首先最感谢的当然是投资人魏晋平，这9年我们的投入虽然不大，但从来没有欠薪，这让球员拥有一个非常稳定的发展环境。职业足球离开稳定，注定走不远。”曹阳说。

梅州客家足球俱乐部过去9年的发展，肯定绕不开他们的投资人魏晋平。

魏晋平是五华当地人，作为一家房地产企业董事长的他相当热爱足球。2012年底他第一次找到曹阳的时候就提出，自己投资搞职业足球队不是为了名利，而是希望能为家乡五华的足球事业做贡献，响应梅州市重振“足球之乡”的号召。魏晋平还表示，他投资的俱乐部必须以五华为主场，但并不仅仅代表某个地域或企业，而是代表“客家人”，因此他希望俱乐部取名为“梅州客家足球俱乐部”。魏晋平的这个决定，比中国足协硬性规定各俱乐部名称中性化足足早了8年！在确定组建梅州客家俱乐部参加中乙联赛后，魏晋平又投资在五华县河东镇的琴江河畔兴建了一个足球训练基地，让俱乐部一线队可以真正在当地扎根，并逐步建立自己的青训梯队。

曹阳在梅州客家足球俱乐部担任了9年的总经理。

众所周知，过去多年中国职业足球在房地产企业的主导下被“金元化”裹挟，中超球队不要说争冠，即使保级也要投入7、8亿元。梅州客家足球俱乐部在2016年冲上中甲之后，这个时候的中国足球“金元化”正处于高潮期，中甲球队想挤进冲超集团投入也要好几个亿。魏晋平虽然也是从事房地产行业，但他没有给曹阳和俱乐部同样的压力，更没有提出几年内必须冲超的口号。他希望曹阳还是采取稳健发展的战略，内部不断挖潜、青训培育新人，引进性价比高的内外援，聘请适合自己风格的外籍教练。

以本赛季为例，梅州客家队今年先后报名34名球员，平均年龄27岁，整体年龄结构在中甲里面算是十分合理的一队。

外援方面，曹阳每年引进的都是一些性价比极高者，诸如杰帕、桑科、约翰马里、敦比亚都曾当过中甲金靴，之后再转卖或租借给中超俱乐部，达到增值的结果。而在主教练方面，梅州客家9年来先后用过5名国内教练和5名外籍教练，全部坚持性价比高的路线。今年俱乐部聘请的塞尔维亚籍外教里斯蒂奇是一名只有39岁的少帅，但他的执教履历十分适合球队，在青训和使用年轻球员上也很有办法。曹阳认为，经过几年的摸索，俱乐部在外籍球员和教练的使用上已经积累了一定经验，冲超之后依然会坚持下去。

梅州客家队2013年从中乙联赛开始起步，经过三年的奋斗于2015赛季冲上中甲。“2015年是《中国足球改革发展总体方案》颁布之年，我们在那一年增强了班底，聘请老帅戚务生出山，最终冲上中甲，是我们发展的第一个转折点。”担任了九年俱乐部总经理的曹阳说，“冲上中甲后我们没有急于马上冲超，当时只是定下稳定在中甲前八至前六名的目标。”2016—2019年，梅州客家队在中甲联赛徘徊在第九至第十二名。

曹阳在介绍横陂足球小镇的规划。

不过，经过中甲前四个赛季的打拼，梅州客家明显带动了五华的知名度，也让俱乐部在硬件和青训等方面不断得到提升的空间。2019年，五华县政府投资10亿元建成五华奥体中心，里面一个能容纳3万多观众的惠堂足球场，提供给梅州客家作为该赛季中甲主场之用。2017年，国家体育总局公布全国第一批运动休闲特色小镇试点项目名单，五华横陂足球小镇成为唯一以足球为特色的入选项目。横陂足球小镇也在2019年落成，梅州客家俱乐部整体从旧基地搬入足球小镇，一线队和梯队都在这里生活和训练，还建成了梅州客家精英足球学院。

有了稳定的发展条件，梅州客家于2020赛季在中甲联赛的成绩跃升到第五名，实现了2016年定下的“争进前六”的阶段发展目标。本赛季中甲由于没有受国家队影响，整个赛程和赛制相对中超而更加合理，18支队打满了34轮比赛。在四个阶段34轮比赛中，梅州客家的将士们一路发挥稳定，从来没有跌出过积分榜前两名的位置。虽然最后3轮比赛遭遇两连败，但最后一轮的最后一秒上演压哨绝平一幕，最终惊险冲超成功。

“我这个赛季是很有信心冲超的，但赛季初我只向球员们下达了力争前四的目标。论投入和实力，我们对比提出冲超的武汉三镇、成都蓉城和浙江队都处于劣势。尤其下半赛季，我们只有吉森一名外援前锋能打主力。但我们始终没有放弃，最终能在最后一刻冲超也是对我们努力的最好回报。”

除了在引援方面精打细算，梅州客家俱乐部这几年在青训方面也发力很大。他们目前每年在青训上投入达1000万元，拥有从u13到u19的多级梯队。俱乐部与梅州各地体校、足球特色学校和嘉应学院建立了从选材到培训乃至体教融合的一条龙。今年的省锦标赛上，梅州客家俱乐部梯队获得2个组别的冠军。明年的省运会，梅州客家俱乐部承担了梅州市男足项目四个组别的组建工作。2020年底，梅州客家足球俱乐部还与广东省足球协会签订共建协议，双方一起共建广东女足。2021赛季，广东梅州客家女足获得全国女足锦标赛第三名和全国女超联赛第四名的成绩，这也是广东成人女足自从2002年以来创造的最好成绩。

曹阳在梅州客家冲超一战中。

过去9年，梅州客家俱乐部平均每年的投入只在数千万的区间。即使今年冲超，梅州客家俱乐部把一线队、青训和女足的投入全部算上也只是仅到1亿元左右。横陂足球小镇的硬件建设主要由魏晋平投资，目前也由他组建运营公司运营。除了承托梅州客家俱乐部办公、一线队和青训体系的生活、训练，这两年小镇承接了中甲联赛、中冠联赛、足协杯、省长杯、小甲a挑战赛等各种国内和省内的重点足球赛事。虽然今年疫情影响严重，但小镇承接比赛的营收仍能达到8000万元左右。

曹阳表示：“小镇目前已经启动二期建设，建成预计有4000多亩，一个酒店在建，未来还要建度假村等系列配套设施。小镇既然帮助俱乐部、球队和梯队在这里扎下了根，保障了训练的优质条件，同时也可以为俱乐部的运营解决一部分问题，这是我们目前最重要的成功之一。”

从昔日执教广东日之泉到如今，曹阳长期致力于广东本土球员的培养发掘。过去这九年，他基本把广东省内外各俱乐部一些有能力的广东籍球员基本都罗致麾下。在今年的报名阵容中，有9名广东本土球员，在冲超的主力阵容中几乎占据一半。卢琳、刘盛、侯宇、史亮、杨斌、葛振等人当年都曾踢过日之泉队，他们在梅州客家今年冲超路上都发挥了重要作用。

36岁的老将卢琳今年从广州城转会到梅州客家，是梅州客家阵中年龄最大的一名球员。卢琳先后在2007年和2010年两次代表广州队完成冲超，成为参与冲超次数最多的一名广东球员。在梅州客家冲超成功之后，卢琳忍不住激动泪洒当场，他表示自己经历几次冲超，这次感情最复杂，因为自己明年大概率要退役了。

队长史亮是客家本土球员，也是当初日之泉1989、1990一代中还坚持在职业赛场的代表。2013年开始转会贵州人和之后，这些年他随队在中超、中甲都打拼过，他觉得现在能代表梅州客家冲超有点叶落归根的感觉。侯宇是在梅州客家俱乐部阵中唯一一名经历了全部9年的球员。作为今年球队冲超的主力门将，侯宇表示自己能实现多年梦想十分开心。

26岁的梁学铭在本赛季中甲本土射手榜上名列第一位。他表示自己从2014年出道后一直想向中超的平台发展，此后辗转去过贵州和北体大，但始终在中甲层面打滚。“今年自己状态不错，运气也不错，进球比较多，这和教练的战术安排和全队队友支持有关系。现在我正处于当打之年，在这个时候打上中超对自己今后的发展是很有帮助的。”他说。梅州客家今年注册报名7名u23球员，其中一直充当场上u23球员主力的是出生于1999年的陈国抗。陈国抗技术特点保持了广东球员的细腻，他和郭田雨这些球员都是1999届国青队的主力，明年很有可能参加亚运会比赛。

曹阳表示：“当年日之泉未能冲超到最后解散，确实影响了1989、1990年出生的那代广东球员的人生走向。所以我从组建梅州客家俱乐部之初，就希望能用球队为广东职业球员打造一个平台。广东球员在我们队中一直都是主体，同声同气，没有什么大牌球员。今年能冲超成功，与这班广东球员创造队内团结互助气氛很有关系。除年龄大的个别球员，我希望明年他们还能保留下来，他们的能力可以适应中超。当然，年轻的广东球员要进一步在比赛气质上提升自己的硬度。”

梅州客家冲超成功之后，梅州市政府会给予俱乐部2000万元的奖励，五华县政府也会给一定奖励。不过对于上了中超，曹阳表示加大投入在各个位置上引援补强实力是必然的，所以对投资人还是有比较大压力。“上中超我们的首要目标就是站稳脚跟，希望接下来投资人和梅州市、五华县政府能就俱乐部股改方案尽快达成一致，建立一个良性的发展模式。现在还不知道明年的赛制，如果恢复主客场，我会把主场一半放在梅州市，一半放在五华，希望能拉动更多的商业合作资源。同时，也希望通过中超的平台，把省内更多的青训资源能吸引过来，进一步做强我们的造血功能。”